极北之行(二)芬兰其一

Leto

2025/04/2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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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篇

傍晚时分,天气依然恶劣——不,甚至更甚。冰粒与风雪接连打在我们脸上,但对我们而言,这早已不算什么。我们缓缓从塔林旧城的塔楼下行,沿着利沃尼亚骑士团时期留下的石阶,一路走进一座巨大的东正教教堂。

我们坐在长椅上,静静看着修女清理香炉里的灰烬;老人们慢慢步向圣像前,低声祈祷。整座教堂弥漫着线香与古斯拉夫文诵经的声音,安定而悠远,使我们从风雪中稍得喘息。

“所以,”我说,“我们是不是该走回港口了?” 大家看看时间,也知道该出发了,便在休息了十来分钟过后一一起身。

五点整,我们准时抵达港口,又是一轮看顾行李与排队的例行程序,耗时一个半小时,略显乏味——Carmen都直接倒在码头的椅子上睡着了——而我与Linh则坐在地上打扑克牌。

等船来时,我才发现它比我想像的还要大得多,仿佛一座楼高八九层的海上要塞。放行李的过程中,我们途经露台、赌场、餐厅与奢侈品店等区域,最后选择在酒吧外的表演区落座,继续玩牌。

周围多是芬兰乘客,他们习惯每周搭船来塔林采购(受益于更低的税率与物价)然后再返回赫尔辛基。忽然,一名中年男子拿着吉他登台,奏起了传统的芬兰民谣,观众随声叫好。我们也报以掌声,接着有人起身唱歌,甚至跳舞。我们便在这样的气氛中,一边打着 Durak.,一边享受着这热闹渐起的场面。


第二篇

待我们抵达赫尔辛基、重新上车时,已是晚上十点半。我们一行人早已筋疲力尽——先是在波罗的海之路的巴士上断断续续地睡了一晚,清晨四点便被唤醒,随后在风雪交加中探索了整座塔林。此刻,就算窗外是陌生的北国首都,我们也只匆匆瞥了几眼,便纷纷靠着座椅,沉沉睡去。

这辆车每隔四个半小时停一次,我们也总会把握这短暂的空隙,下车、伸展,哪怕只是换个姿势喘口气都好。毕竟,坐在原地超过两小时,本就如同酷刑般难熬;而如何舒缓腰椎的不适,也成了我们在此共同的课题。(附图为我跟Paul)

七个小时后,我们抵达奥卢。时间将近清晨六点,这里是芬兰北部最大的城市了,但我们也只是在当地短暂停留。我下车去超市买了个面包和咖啡当早餐,当在冰柜前看到印着Moomin的果汁包装时,才忽然意识到:我真的踏进芬兰了。

我们的第一站是罗瓦涅米,此地因圣诞老人村而闻名。然而我们并不喜欢这里——对于北欧来说,这里的人流实在是过于拥挤且嘈杂,气氛过于商业,几乎进到什么地方参观都要收费,麋鹿被圈在狭小的围栏里拉雪橇,让人不忍直视。我们笑说,圣诞老人果然是资本主义邪恶的产物。

对我们而言,此地真正的意义无非是寄几张明信片给远方的朋友,在北极圈的标线上拍些照——还有买更多Moomin的周边而已。(我在这里买了六双Moomin的袜子)

(指向台北的方向标)

下午,我们驱车前往伊瓦洛,这是进入北极圈后,最后一次采购接下来六天所需食物的机会——再往北,几乎没有任何大型的人类定居点,遑论超市等生活设施。我们的居住点是瓦萨托卡(Vasatokka),是几栋坐落于北芬兰最大的湖泊 Mutusjärvi 旁的木屋。

在晚上到达,放下、并整理了行李,洗了两天未曾洗净的疲惫后,我们决定在煮完饭,吃完晚餐后出去夜游。于是,我们带着指南针,穿越了沉寂且黑暗的森林,雪已经到了没过膝盖的高度,让徒步的过程格外困难且吃力,在途中还不乏因为冰面与石头跌了几次,好在这厚实的雪层比我们定居点内的床铺还要更加柔软,轻柔地接住了我。我们一行人就这样缓缓地走到了湖畔旁。不久,空旷的夜空突然开始变得不再平凡。

强烈的极光出现在天空中——它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,甚至是先前的北极光预报都说了,近几天并无强烈的极光活动。那股光辉仿佛是从天际拉开的巨大幕布,迅速蔓延,呈现出一道道翠绿与淡红交织的光带。它不是静静的闪烁,而是如浪潮般翻腾、跃动、并涌出,像一条巨河,带着它那无声的威势从地平线外横扫而来,冲垮了整个夜空;而最初密集且闪耀的星星,在这条河流的面前也不过像水滴一般渺小。

那种震撼让人无法言语,它不再是天空,而是整个宇宙正包围着我们。光芒压在头顶不断变化,像一场无声的华尔兹——让我想起了克尤司作的那首 “Амурские волны(阿穆尔河的波涛)”——我们坐在湖畔旁,默默感受那种几乎让人窒息的壮丽。

“对了!照片!不然极光要没了!”我突然想到,就立刻把背包丢在了雪地里,打开它,拿出相机和苏联出产的老镜头。装上了镜头后,我拍下了眼前的景象。于是便有了以下几张照片(大多数是失焦的,因为我在雪夜里没能很好的从相机屏幕上对焦手动镜头,但后来翻看照片时,也觉得不乏为一种美感):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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